“快去。”明睿命令道,“疾雨已死,你难道不要报仇吗?”
凌风、疾雨是陪伴殿下长大的兄弟,上次偷袭未果,疾雨惨死。
“是。”凌风一把抡起赫哲的人头,抢过一匹马带领亲卫飞奔而去,丢下一句,“绍大哥,护驾,交给你了。”
绍普一个飞身转到灵月身旁,拉着手嚷嚷道:“月儿,你没事吧。”见对方手脚齐全,一颗心落了地,喃喃自语道,“幸好,你没事。”
明睿无语的瞥了一眼,抛过去一个厌恶的眼神。
“赫哲已伏诛,投降者不杀。”四周喊声一片。
“杀了他们,为大首领报仇。”几十个侍卫紧紧地围拢在四周。
绍普嘴角一撇,冷笑着,“不想死的拿命来。十年磨一剑,今日我要大开杀戒。”
剑光闪烁,刀锋上映照着一个少年必胜的骄傲面容。
他将明睿和灵月护在身后,眼神凌厉的扫视着四周。
“上。”一排排死士做最后的抵抗。
顿时,刀光剑影,厮杀起来。
灵月不慌不忙的扯起衣袖,半跪下来,对周围的厮杀充耳不闻,神情专注的为明睿止血包扎。
“我是不是快不行了?”鲜血染红了破旧的衣衫,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血色全无,奄奄一息地斜靠在冰凉的石阶上。
灵月握住他冰凉的手,探了一下脉搏,轻轻道:“殿下,你还不能死,还欠我诊金呢。”
明睿望着那张娇白的面孔,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。
突然,远处的信号弹凌空飞起,发出刺耳的尖叫,在天空中炸出一个巨大的烟雾。
是凌飞他们。
看来户延龄已经倒戈,凌风他们打开了南门。
祁薪看到信号,半柱香的时间就会赶到。
大局已定。
眼前,绍普杀红了眼,浑身是血,一个个死士倒了下去,后继者负隅顽抗着。
灵月望着漫天的烟火,往日平静如水的脸上竟露出了一抹微笑,如晴光映雪,暖了人间。
放眼望去,重峦叠嶂,江山妩媚。
明睿郁闷多年的心花一下亮堂起来。
视线却逐渐模糊起来。
他太累了。
......
不知过了多久,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,一个中年男子翻身下马,跪拜在地:“臣救驾来迟,罪该万死。”
这段日子,祁薪如做梦一般,感慨万千。
出征前在御前立了军令状,半路上皇子不知所踪,连请死罪的折子都拟好了,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主子,却满身血污,看不清衣服的颜色,剩得只剩一口气,这一惊一乍间,连他这位饱经沙场的老将也快要得了心疾。
“快,去请军医。”
祁薪一心都在三殿下身上,连身边的陌生女子悄无声息的离开,都未曾发觉。
......
灵月灵巧的穿梭在赫哲王府,在书房和寝殿内上下翻找。
“师妹,可找到你了。”绍普一个箭步来到灵月身后,“看什么呢?”
“你说,十年前,若有人和赫哲勾结密谋,会留下什么印记?”灵月望着一堆信函发呆。
“十年前的东西还会留着?赫哲是个粗人。”绍普随口一说。
“军师,陈观棋。”
二人夺门而出,眼前火光冲天——那是军师的住所。
而陈观棋这只狐狸,见大事不妙,早已逃之夭夭。
临走时将自己的住处放了一把火。
“别去,火太大了。”
绍普一把拉住正往里扑的灵月。
可还是没有拦住一腔股勇的少女,灵月倏地跑了进去,屋内火盆里正在燃烧着一摞摞的信函、书籍。
绍普冲了进去,用衣袖打翻了水壶,捂着口鼻。
一手拿起地上未烧尽的信函,一手拦腰抱起四处寻找的师妹,奔了出来。
二人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。
“不要命啦。”绍普极为生气,提高了嗓门道,“你被烧死了还怎么报仇。”
长这么大,他从未如此向师妹发过脾气。
良久,灵月眼里噙着泪,“爹娘已死了,我不能为他们报仇,手刃所有的仇人,寝食难安。妹妹那时才三岁,生死未卜,我想找到她,好好过日子。”
绍普走上前,轻轻拭了拭泪,安慰着,“爹娘已经去找了,很快就有消息了。”
说着,从衣袖里拿出几封烧得几乎面目全非的信笺。
“那个老狐狸,估计跑不远,我去追。”说着,绍普轻身一跃,往城门而去。
在此之前,南黎的百姓见神兵突降,大喜过望,又奈于北琼头领们的淫威,不敢反抗。
户延龄砍了守城监察令的头颅,率先谋反,底下人一呼而应,没过多时,南黎城百年固若金汤的大门缓缓打开,城头的北琼王旗轰然倒落。
北琼的卫兵四处逃窜,已成强弩之末。
城内,喊杀声、哭闹声此起彼伏。
南黎百姓被逼着上战场,甚至十来岁的幼子也掂着长枪破毛站岗放哨,此时,火光漫天,乱哄哄的一片,哭爹喊娘的,趁火打劫的,疼痛呻吟的······
祁薪派手下伏击大汗的援兵好不容易爬过了日月山,还没到达巢穴,精疲力尽之时便被大卫的勇士打了个措手不及,一个个的往深山里奔去。
灵月仔细翻看着,巴不得从那烧焦的指缝里抠出字来。
上面竟然有大卫和北琼两种文字。
用的还是不常见的名贵宣纸。
落微山庄里有些抄录的医书都是师父十多年前从京都带回来的,用的就是这种纸张。左下角,既没有私印,也无落款,只残留有半个梅花印记,甚是红艳。
来往文书竟然有情书的暧昧?!
会是谁呢?这个人身份定不简单,和北琼来往密切,通晓两地文字,与京都有渊源。
睿王?
灵月为自己的多疑而可笑,“三殿下十年前还是个七八岁的娃娃呢。”
那是与之有关系的人了,看来,这些书信还是不要禀告为好。
而且,她也觉得睿王似乎也困在局中,毕竟那支射死大首领的毒箭来得着实蹊跷。
很快,绍普带着一脸失望回来,朝灵月摇了摇头。
“狡兔三窟,军师必定去投靠他的下一个主子,不是大卫的高官就是大汗,日后我们必定会相见。”灵月仰望着冉冉升起的旭日,望着面前伤残哀嚎、烟火弥漫的人间,原本散开的眉宇又显露出淡淡的哀愁。
“刚才在路上,听说三殿下病的很重,我们要不要......”绍普有些担忧,毕竟是同生共死的战友,又是舍命相护的大卫主子。
“还是不要贸然觐见,他想见我们,自然会见到的。”灵月淡淡的道,沉默了一会儿,“我想去父母的居所看看。”
“或许什么也看不到了。”少女喃喃自语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