炼狱的血雾在沼泽上方凝结成粘稠的雨幕,常欢拖着半透明的右臂,踉跄着停在腐毒沼泽边缘。
她的衣衫早已被毒瘴腐蚀得残破不堪,裸露的皮肤上爬满细密的血痕,心口的昙花印记黯淡无光,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
蚀心鬼母佝偻着身躯跟在她身后,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骨杖,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不安。
它知道常欢现在的状态有多危险——幽冥剑的反噬尚未平息,药园一战又让她沾染了初代弑神者的紫芒,此刻的她,连最基本的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。
“主上,您的身体......“鬼母的声音嘶哑如锈铁摩擦。
常欢没有回答。
她缓缓跪在沼泽边缘,指尖插入腐臭的泥浆,任由毒液侵蚀着新生的皮肉。
药园里初代弑神者的那双紫瞳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,而更令她心神震颤的,是紫衣人手中那个囚禁着常乐魂魄的水晶瓶。
“余邱雨的雪灵貂......“她低语着,声音像是被炭火灼烧过,“每逢朔月,必饮瑶池仙露?“
蚀心鬼母的骨杖微微一亮,杖头浮现出一段模糊的画面——紫霄殿内,余邱雨斜倚在云榻上,指尖捏着一柄金梳,正漫不经心地为膝上的雪灵貂梳理毛发。
那貂儿通体雪白,唯有额间一点朱砂红得刺目,碧绿的眼珠里倒映着余邱雨阴冷的笑容。梳齿间缠绕的,赫然是常家灭门夜留下的红绳。
“明日便是朔月。“鬼母的喉骨咯咯作响,“那畜生只饮寅时采集的瑶池东岸露水,余邱雨从不让旁人经手......“
常欢的右臂突然剧烈抽搐,透明化的肌肤下渗出金红色的血珠。
她盯着血滴落入毒沼,竟在污浊的泥浆表面凝成一朵七瓣昙花,转瞬又被翻涌的毒瘴吞噬。
药园里吞噬的那枚血昙种子,正在她体内生根发芽,将初代残留的紫芒一点点转化为新的力量。
“取三十六只蚀骨虫来。“她扯下身上残破的隐息衣束带,声音冷得像冰,“要活的。“
小鬼们很快拖来一笼蚀骨虫,那些拇指粗细的毒虫在铁笼里疯狂扭动,口器开合间滴落腐臭的黏液。
常欢将束带浸入毒沼,第一条蚀骨虫咬住布条的瞬间,她透明化的右臂竟恢复了一丝实质。
“继续。“
随着更多毒虫吸附,常欢的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紫纹。
当第三十六只毒虫腹部变成琥珀色时,她突然喷出一口黑血,血珠溅落在玉瓶上,瓶中的腐毒竟诡异地平静下来。
“血契?!“蚀心鬼母骇然失色,“主上,您用自己的精血喂养腐毒?这太危险——“
常欢没有理会。
她盯着手中那瓶金紫交加的毒液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这不是简单的腐毒,而是融合了血昙之力的媒介,最深处还藏着初代弑神者的紫芒。
“让它们带着这个去。“
她将昊苍的玉佩残片交给领头小鬼,声音轻得像是耳语,“挂在余邱雨的梳妆台上。“
小鬼们捧着伪装好的“仙露“消失在空间裂隙中,常欢踉跄着跌坐在沼泽边。
她的右臂已完全恢复,但心口的昙花印记却变成了浑浊的灰紫色。
蚀心鬼母惊恐地发现,那些紫纹的走向,竟与药园水晶棺里的初代弑神者一模一样。
紫霄殿的晨钟响起时,常欢正用幽冥剑挑出心口新生的根须。
剑柄眼球突然暴凸,投射出一幅画面——余邱雨手持金盏,雪灵貂乖巧地舔舐着“仙露“。突然,貂儿的碧眼泛起金光,额间朱砂绽放成一朵微型昙花!
“不——!“余邱雨的尖叫声通过血契传来。
常欢心口的种子应声绽放。
一朵双色昙花在她胸腔盛开,左瓣是燕昭的金,右瓣是初代的紫。
而花蕊处蜷缩着的,赫然是雪灵貂的魂魄!
“原来如此......“她擦去嘴角黑血,恍然大悟。这不是毒杀,而是一场嫁接——将仙界灵兽与血昙之力强制融合。
现在,貂魂正与初代的紫芒在她体内厮杀,逸散的能量疯狂修复着她透明的躯体。
蚀心鬼母突然跪倒在地:“主上,您的眼睛......“
水洼倒影中,常欢的左眼变成了雪灵貂般的碧绿色,右眼仍是魔化的猩红。
她轻触眼角,突然咳出一团带着貂毛的血块。
“该去收网了。“她拔出幽冥剑,剑尖上挑着一缕余邱雨被腐蚀的发丝,声音里淬着毒,“毕竟我的好师姐,应该很想要回她的爱宠......“